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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「人肉」生意的女孩

李兰萱 真实故事计划 2021-06-1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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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学生李兰萱(化名),暗地里是 “人肉搜索”团队的头目。找到她的人各怀心事,有丈夫出轨的女人,想通过她定位“小三”上门算账,也有失恋的男人在她这里发现自己实际上是“仙人跳”的受害者。

作为中间商,大学四年间,李兰萱贩卖公民信息37万余条,获利12万余元。2019年,刚刚端上银行“铁饭碗”的李兰萱因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被捕入狱,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。根据她的供述,警方查出了一条运营模式成熟,分工明晰的倒卖个人信息的地下黑色产业链。


“兰萱,你出来一下。”
银行营业网点人事的负责人是一个5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,说着一口本地口音的普通话。他面色不好,从一堆正接受入职培训的新柜员中把我叫了出来。我不明就里,匆忙起身的时候,充电宝摔在了地上,我手忙脚乱收拾好东西,跟着他去了办公室。
本以为是有什么事要交代,但领导让我在办公室里等着,就转身出去了。闲着无事,我随意翻看着桌上有关职工福利的文件,拍下其中一页发给朋友炫耀:“看,在我单位上班,夏天饮料喝不完。”
一个月前,我从大学商科专业顺利毕业,本想趁着气盛,把自己那摊生意做强,最后还是听从父母的安排,考到了这家国有银行,惹来不少同学羡慕的目光。“现在的生活也还挺不错的,就是钱少点……”
正想着,突然门开了。一名穿警服的男人走了进来,后面跟着一群便衣。“手机交出来,”一名便衣一步窜到我面前,不容分说。我心里一沉,知道有些事终于还是来了,乖乖照做。之后,我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。
“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?”警察问我。
“不清楚。”
“死了三个人,明白吗?”
怎么可能,我无非是贩卖些个人信息,不至于闹出人命吧?我在心里盘算着。后来才知道,那确实只是警察诈我的话。
经过一番盘问,警察带着我坐上警车。8个小时的审讯之后,我交待了许多我的犯罪事实。
那天原本是我父母共同的生日,我们早早订好了高档饭店的宴席庆生,也庆祝我找到银行的“铁饭碗”。因为我被拘留,一切落空。

图 | 看守所大门

起先,我是“人肉搜索”的害者。
2014年的夏天,闷热潮湿。
同学们都在肆意享受高考后重获的自由,我却瘫在家里,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。原本我填报了网恋对象所在的上海的一所学校,但爸爸为了逼迫我们分手,硬是在最后关头,给我改了志愿。
见面遥遥无期,我感觉未来唯一的一点光亮都消失了,终日捧着手机,用网络游戏来麻痹自己。我迷上一款休闲棋牌网游,玩法类似大富翁,买地盖房,其他玩家路过自己的地盘时可以收取过路费,直到其他玩家破产才能赢得胜利。不同之处在于许多关卡的设计非常复杂刺激,我沉迷其中,每天至少在线十小时。
游戏之余,我天天混在游戏的贴吧。来到贴吧的人各怀目的,有单纯讨论技术的,有为了找对象的,有的只是为了吹牛装逼,也最不受待见。很不幸,我就属于最后一种。可我当时不懂,在贴吧里很活跃,基本上每个帖子都要掺和。因为说话不客气,很快我就被吧里几个大佬盯上了,他们暗中等待着,准备找到机会就好好收拾下我。
机会很快就来了。我所在的游戏家族里,一个伙伴和另一个家族的人闹了矛盾,很快事态就演变成两个家族的混战,我不可避免地也被卷入其中。因为骂人尖酸刻薄,嘴快如机关枪,我帮助家族取得了一些优势,我有些得意。对方领头ID叫“神龙”的人威胁我,如果我再刚下去,有我好看的。虽然心里发虚,但我没有服软,硬撑着不低头,却没想到一场改变日后命运的祸事即将来临。
“神龙”偷偷找到了“扣字吧”的吧主“金鱼”。所谓“扣字”,字面意思就是打字比赛,最早来源于黑客攻防战,两位黑客谁打字快,谁就有在攻防中取胜的机会。后来“扣字”的意思延伸为快速地打字和讥讽谩骂。扣字吧的群成员大多是20岁以下的年轻人,年轻的荷尔蒙无处发泄,全部化为了互联网上的谩骂攻击,有时短短一个小时就能盖起一万层楼。就是在这样一片硝烟弥漫的地方,我和其他家族成员的个人信息被金鱼找来的黑客挂了出来。
那是一篇名为《李兰萱,你妈死了,进来看你户籍!》的帖子。我发现时,因为阅读评论数高,已经被系统自动标注成热门贴。
这是我第一次经历人肉搜索,真实姓名、学校、手机号、户籍、家庭地址,甚至照片全都明晃晃地显示在首页上。
帖子下面指指点点,充斥谩骂,直指真实世界的我。
“嘴那么臭,还是个大学生啊。”
“打她学校电话,把她搞退学,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。”
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在游街示众,特别羞耻。至今想起那种感觉,我还是不寒而栗。
陆陆续续,我们家族越来越多人得到了同等对待。我们的真实信息成为了众人狂欢的素材,各种侮辱性的词汇不堪入目。
现实生活也遭到了侵扰。当时我已经入学,他们把电话打到我们辅导员那里,污蔑我搞网络诈骗、组织卖淫,请学校严肃处理我。辅导员把我叫去她办公室。在她眼里,我只是个刚上大学的青涩的女学生,她不觉得我能搞出这么些大动静,只是劝我专注功课,不要招惹网上那帮人。
见学校没有处置我,那帮人继续不停地打我的电话,接通了,内容只有一种——对我指名道姓地谩骂。几天后,我就被骚扰得情绪敏感,窝在宿舍不敢出门。你可能听过一个词,“被害妄想症”。有段时间我很怕下楼,取外卖和快递都心惊胆战,总觉得身后会突然冲出人来暴揍我一顿。他们手上有我的真实地址和照片,找我麻烦,不过是按图索骥的事情而已。我找过警察寻求帮助,但他们也拿这些骚扰没办法。
被挂出来的其他人因为不堪其扰,纷纷退网保平安,整个家族瞬间作鸟兽散。
看着家族里的人畏畏缩缩一蹶不振的样子,我不甘心,直到家族解散我也没有服软。上小学的时候我曾经遭遇过校园暴力,不管我怎么向老师举报那个打人的“大姐大”,老师都置之不理。那时候我就暗暗对自己说,再也不能让别人欺负我。个人信息反正已经都被扒出来扔到网上了,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?
我决定复仇,以牙还牙。

那几年,贴吧的暗处藏着不少交易信息的黑色产业链。我先是在贴吧里搜索隐藏在暗处的人肉大佬的技术贴。帖子不少,但内容过于零碎。复仇心切的我转了思路,决定雇人替我复仇。根据经验贴的提示,我知道有一些网店提供代查信息的服务,实际上是一个幌子,做的就是人肉搜索的生意。
我加了其中一个店主的微信。对方信誓旦旦,承诺只要把贴吧ID给他,就能查到账号使用者的全部个人信息。开价2000,先付款再“发货”。我打了钱,脑子里满是仇恨和愤怒的念头,装不下犹豫。结果那人是个骗子,发了一堆假信息给我交差。等我发现想找他理论时,他已经拉黑我,消失了。
屡次碰壁之后,我终于辗转通过朋友介绍,找到了一位会真东西的“大佬”,他是爆吧军团的团长Yolo(爆吧:网络黑话,利用发帖机让贴吧瞬间充斥着一种帖子)。和那些一上来就狮子大开口的骗子不同,我问Yolo学费多少钱的时候,他只说:“你看着给吧,三百、五百都行。”他教了我如何做最基本的“人肉”,还给了我一些人肉搜索的工具。学会一些皮毛后,我迫不及待地主动杀回去招惹那帮仇人,却发现很难用常规的办法攻击到他们。
这可怎么是好,我想到了Yolo的老本行,爆吧。软磨硬泡,细数了金鱼种种劣迹后,他终于答应帮忙。看着金鱼的贴吧被爆,一条条爆吧用的帖子整齐划一,我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。
学习还在继续,我弄清了这里面的门道:“人肉搜索”有三种形式,第一种是黑客通过技术手段在贴吧进行信息抓取,当时我的个人信息泄露就是通过这种方式;第二种是在公安局,民政局,移动联通等地方“有人”,通过内鬼把个人信息调出来;第三种叫“社会工程学”,通俗来说就是利用QQ号、贴吧ID等个人信息顺藤摸瓜扒出真实资料。
学习“社会工程学”时,我想起欺负我的那帮人里,有一个被我们蔑称为“技校狗”的男生。他被我们气得跳脚,直说自己是大学生。我激他:“没有证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。”他甩出了一张学生证照片。
这张照片,成了我“人肉”他的突破口。结合那张照片上有限的信息,我摸排后初步锁定了他所在的学校。加进他们的学校群后,我把照片甩到群里,一副笃定“人就是你们学校的”的派头,问他们:“这个人在网上搞诈骗,你们有没有他辅导员的手机号,我要联系一下。”
大学生很单纯,真的把手机号给我了。我打电话给辅导员,把和同学们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。辅导员一调查就把那个人揪了出来,教育了一通。
直接披露人肉到的个人信息,“杀伤力”不如在这个基础上寻找每个人的弱点,逐个击破。比如,发现A曾经诈骗过,我就在她最常活跃的吧里散播我搜出来的她的黑历史。发现B最近正在谈恋爱,我略过他的资料,直接在吧里散播他女友的真实信息,他的女朋友被吓坏了,B的恋爱就此告吹。当初害我的那群人一个个都被搅得不得安宁。“神龙”见形势不妙,不几天就退网,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。

学成之后,我学着师傅在淘宝上开了店铺,生意很快就来了。
第一个客人是一名在意大利留学的学生,想找失踪的网恋对象。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坐标在欧洲的男人,男人每天都陪她聊天,无微不至地关怀她,还给她寄过一只小猫。她的轻度抑郁症,也是因为男人的陪伴走了出来。但几个月后,男人留下一句“你长大了,不需要我了”就消失了,从此音讯全无。
女孩想知道男人的真实身份。我顺着男人留下的QQ号,发现他曾经加过一个叫“第四爱”的群(第四爱:有别于传统的“男攻女受”,是一种女性强势男性弱势的爱情模式)。我混了进去,加上了群主,并声称自己也是“四爱”。聊了一会儿后,问他认不认识那个QQ号的主人,没想到群主还真的给了我微信号。
一搜那个微信号,我愣住了。对方显示在马来西亚,且头像是个女人。我把这些信息如实告诉了女孩。隔着屏幕,我能感觉到对面的心碎。沉默良久,女孩给我发了一个红包,表示自己可以死心了。
整个流程下来,两个小时,我进账500元。那是2016年,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才800块。尝到甜头后,我一发不可收拾。
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,我发现这个行业的人大多单打独斗,缺乏统一的约束标准,而且良莠不齐。很多顾客莽莽撞撞地撞进来,被宰了还是轻的,很多反而在被网络诈骗后又被假的人肉大佬骗,付出几千块的大有人在。
填报志愿的时候,爸爸没有问我意见就替我报了商科。原本我一点兴趣没有,直到那天,我偶然在书中翻到一个“中间商”的概念,茅塞顿开:“我可以做一个人肉搜索的中间商,控制市场。”因此,我决定组织自己的团队。
第一个加入的小影原本是我的顾客。“我要离婚。”第一次见面,她一上来就开门见山,想让我帮她找到丈夫出轨的证据。
我常常接触来捉奸的女客户,一般会积极倾听,给予安慰。获取信任后,她们付费时一般不会含糊。我很快通过身份证号查到了小影丈夫和情人的开房记录。整理成Excel表发给小影后,她却退缩了。我才知道她没有工作,生活全靠丈夫养活。父母自她小时候就离异,她从小就寄人篱下,长大后稀里糊涂嫁人,结果遇人不淑。我动了恻隐之心,提议:“要不你跟着我做吧,我给你开工资。”她很爽快地答应了。
我专程坐高铁到合肥,见这位头号员工。和我想象中凄苦的怨妇形象不一样,小影个子不高,白白净净,说话直来直去。我们一起游玩了两天,相谈甚欢,我觉得她听话又忠诚,放心地把财务的工作交给了她。
之后,我又招到了三名客服和五名徒弟,组建了一个叫“暗刺”的团队。“暗刺”意为暗中刺探。后来还有顾客给我们设计了logo,红色的尖刀划过齿轮,凌厉又让人无处遁形。
徒弟里有一个是国内Top2高校的学生,原本也是我的顾客。找到我那天,他先是玩游戏时买游戏道具被人家骗了钱,然后又在一局游戏里,嘴欠说自己女队员丑,一整局被所有队友揪着骂。气不过,他找到我想人肉那些骂他的玩家。
确认好流程,该付钱的时候,他开始推三阻四,说自己现在手头没钱,之后有钱了一定补上。我看他唯唯诺诺的样子,觉得不顺眼,半开玩笑说:“要不你当我徒弟吧,这次的费用就给你免了。”没想到,他真的一口同意了。
那段时间,我也有了和系统里的人有联系的供货人,信息来源更加广泛。团队很快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。客人进群后,机器人会提醒添加客服,具体沟通后,由我对照需求搜罗信息。交货之后,财务小影负责收款。因为服务好又可靠,很快我的团队就成了人肉搜索圈子里最大的一块招牌。
遇上大客户,我会约到我学校附近的“避风塘”餐厅见面,当面谈。“我就是个自主创业的大学生,不会骗你的。我也是想多赚点钱贴补家用,找我做你也是在做好事。”再配上自觉人畜无害的笑容和真诚的眼神,对方往往会开始向我倾吐苦水。进行到这一步,这单生意基本上就做成大半了。

我做过的最大的一单赚了一万块,那个顾客一入群,我就推测他可能是大客户。他的QQ资料显示,他是个30岁的男士,头像是简单的风景照,按理说性格成熟稳重。这样的男人一般舍得花钱。我和客服打了招呼,让直接把人引荐给我,我亲自接待。
加上好友,他连给我发了几条语音,语气急切。他想调查网恋了七年的女友。此前,他们只在现实中见过几次,但在互联网上聊天,情感一直稳定。谈了7年,男人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,想结婚。女友却突然决绝分手,人间蒸发。他一开始担心女友是出了什么事,后来觉得蹊跷,觉得她有事隐瞒。
第二天,我在避风塘餐厅见到了他。三十岁左右的模样,穿着衬衫西裤,他看起来有些憔悴。
我殷勤向他介绍了我们具体的项目和收费标准。他全程静静地听着,待我介绍完毕,他给了我一个女性名字:“先查查这个。”
名字很常见,我直接发给了我的“内鬼”上家,他自称是一名辅警,后来我们一起被抓,从判决书上我知道他还真没吹牛。“内鬼”很快给我回了照片和户籍信息。端详了一会儿照片,男人说:这个女孩,不是我的女友。
经过追查,我们发现男人的女友七年来一直冒用了别人的信息,身份证、学历和工作单位都是假的。男人接连拍下几个套餐,让我继续深挖。很快,我们发现户籍信息里的女子,有一个交往密切的男人。我们盗取了这个男人的贴吧账号,根据两人的聊天记录,他们交往很多年。我一时间也有些迷惑。
没多久,顾客的女友主动找到了他。后来才知道,这个女人其实已经结婚了。一开始她只想从我顾客身上骗点钱花花,没想到动了感情,才一直交往了七年。她冒用了闺蜜的信息,闺蜜发现账号被盗,觉察有人在调查她,向女人求助。女人听说后知道露馅儿了,才赶忙找男人求饶,宣称要把这些年索要的财物尽数退还。
他们具体和解的过程我没有细问。男人再次联络我已经是几个星期后。“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?”“她怎么这么狠心,骗了我这么多年。”他接连不断发着信息倾诉,我试着安慰了几句,但似乎也没什么用处。
有段时间,我萌生了一种错觉,觉得自己是行侠仗义的侠客。找到我的人,怀抱各种各样的伤心事:丈夫出轨的女人托我定位小三,走投无路的债主托我找欠钱不还的老赖,还有许许多多在各色网游里被骗了钱的学生,实在拿不出钱,我也免费简单地帮他们查询。骗他们的人迟迟没有被法律制裁,被骗者又咽不下这口气,因此求助于我。
有次,我在微博上看到一位父亲发帖,他儿子被女友的前男友误杀,女友原本答应了出庭作证,临了又突然反悔,还辱骂找上门来的男孩父母。我看得生气,把女孩的个人信息扒出来扔到了网上,剩下的由愤怒的网友接力。
我一直遵循着一条做生意的原则:收钱就给人家办事,做诚信买卖。
我曾经有过一个竞争对手,说是同行,实际上是个骗子,什么都不会,只是会做推广,竟然也吸引了不少顾客。我一个月累死累活挣了一两万,骗子一个月的“销售额”竟然也能挣到两万。
我气不过,就去举报他的群,封掉之后骗子还能再起炉灶。斗智斗勇一段时间后,骗子有一天突然对我说,我知道你是个女孩子,咱俩处对象吧。我瞠目结舌。骗子继续说,咱俩见个面吧,我觉得你是个人才,咱俩强强联手一起搞诈骗。
我冷笑:“你滚,你是个骗子,我卖的是真东西。”
骗子似乎铁了心要建立“诈骗联盟”,给我成箱地寄零食,陪我打游戏,唱歌哄我睡觉。

生意做到后期,其实我心里其实也隐隐有些不安。我放了个假,独自到洛阳旅行。路过埋葬关羽的“关林”时,我鬼使神差走了进去。
因为不是旅游旺季,景区里没有多少游人,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风摩擦叶子发出的擦擦的声音。大殿里同样庄严肃穆,只有工作人员靠在门口的椅子上玩手机。我望着高高在上的关羽像出神,扭头问工作人员,这里捐钱怎么弄。工作人员抬起头,也许是看我一身学生打扮,语气随意地说,有好几个档次,最低一两百也可以。
“我要最贵的,有3999的吗?”我语气有点冲。
工作人员眼神一下亮了,立马毕恭毕敬。包年的供奉,祈福红灯笼,香火祷告,他们殷勤地介绍,我听不太明白,花了差不多五千元贡香火,大肆购买让我心安的项目。
我并未得到庇佑。2018年6月,小影不听我的劝告,接了一个可疑的单子。对方只一个劲儿询问,迟迟不下单,明显有问题。由于没有及时切断联系,警方通过IP定位锁定了她的丈夫。她丈夫经不起审讯,供出了小影。6月中旬,小影落网,取保候审。
我和小影现实中见过面,她被锁定了,我也就完了。
以我的供述作线头,警方先后抓获了这条链上的一百多个人。我因为如实供述犯罪事实,当庭自愿认罪,得到从轻处罚,法院判处我有期徒刑三年,并处罚金人民币六万元。庭后,我从看守所转去了监狱,正式开始服刑。

图 | 李兰萱(化名)的刑事判决书

我由于在狱中的良好表现获得减刑,在今年三月提前出狱。出来后,一个当年的客户很快联系上我。在我服刑期间,她被朋友骗了十七万元,官司打赢了,对方仍赖着不还钱,想让我帮忙定位她朋友的位置,好找上门去讨债。
我告诉她我现在改过自新了。她霎时怒从心起:“我可是等了两年!专门等你出来。结果你现在说你不做了。”

- END -

作者 | 李兰萱

编辑 | 王珩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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